候城。

玄菟郡西面的门户。

在房县的柳毅识破鲜卑的阴谋,围城的鲜卑大军退去的时候,候城的战事却依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。

而且,开始的时间远比房县要早,下午日头偏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。

“求援的消息传出去了吗?”

本就只有一只手的秦枪,面上满是疲惫,扫了眼城头激烈的战况,对一旁的副将问道。

“已经发出去了!”副将也好不到哪儿去,眼里有着丝丝血丝。也是,任谁接连大战近是个时辰,而且还没有停歇的意思,都会觉得累啊!

实际上,在傍晚,秦枪见攻城的鲜卑大军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,便觉得不妙,向左近的徐荣发出了消息,不过不是求援,仅仅是将此事告知,以便做好准备罢了。

入夜不久,鲜卑的攻势欲猛,秦枪面色大变,明白鲜卑这是不攻下城池不罢休了。想了想城内仅有两千八百守军,当即派人求援。

及至此时,守军已经伤亡过半,完好无损的仅有被留作最后的,防止意外的有生力量的两百人。

是以,秦枪再次下达了求援的命令!

副将回完话,看着依旧激烈的战况,愁眉苦脸的说道:“这鲜卑大军到底有多少人?该不会是所有的鲜卑大军都到这里来了吧?”

记忆中的你是什么样子

说着无心,听着有意,秦枪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,不由惊呼道:“遭了!”

“快,立即派人重新给徐都尉传信,告诉他我们这里很可能只是佯攻,真正的杀招可能是其他城池!”

“什么?”副将一声惊呼,不可置信道,“不可能吧!看鲜卑这样子哪里像是佯攻的样子?”

秦枪焦急的来回走了几步,挥着独臂指向城外,说道:“你想想,从今天白天到现在,到底有多少鲜卑人攻城?至少有万人了吧!可为何还没有攻破城墙呢?”

副将回想了一下,也觉得倍有道理,但还是迟疑着说道:“万一他们是因为担心伤亡过大呢?”

秦枪严肃的回道:“不可能!鲜卑人并不傻,也并不笨,要不然怎么可能拿下我们那么多城池!我们守城的力量被削弱,必然被他们察觉到了,不用多,只要五千人齐攻,你说,我们能守住吗?”

副将怔然不语。

不等副将回神,秦枪沉吟了一下,又道:“或许鲜卑除了佯攻,还有围点打援的想法,只要主公或者徐都尉遣人支援,或许尚在半道,就会被早先设下的伏兵所击杀!”

“去年的大战,让我们损失惨重,直至今日,仍是未能恢复,若是鲜卑能够再象去年那样让我们损失一两万人,恐怕辽东……”

话没有说完,但回过神的副将与秦枪对视一眼,立时明白其中的意思,面上不由满是惊骇!

“杀~”

秦枪还待再言,城外传来的喊杀声,赶紧说道:“立即将此事传给徐都尉,以徐都尉的才智必然能想出应对的办法的。”

副将张嘴话还未出口,就将秦枪已经用他的独臂,挥舞着铜杆银枪向左面突然涌上城头的鲜卑士兵杀了过去。

副将很想说“会不会猜错了”,最后还是咽了回去,因为他相信秦枪,也觉得徐都尉能想出应对的办法,即便徐都尉不能,还有主公,无所不能的主公也……

副将眼底闪烁着崇拜的光芒的,赶紧将事情吩咐了下去,然后挥动兵刃,前去助秦枪一臂之力!

鏖战良久,终于在天亮之前,鲜卑选择了退兵,而这个时候候城已是摇摇欲坠,秦枪留着以防万一的两百人也都用上了,鲜卑只要再努一把力,候城便……

秦枪甩了甩枪身的血水,终于完肯定了鲜卑的想法,就是要以候城做饵。

但秦枪没有丝毫不悦,反而笑了起来。

“饵?既然要以候城做饵,也就说候城就必须得在,不然没了饵,又要如何‘诱敌’呢?哈哈哈!”

秦枪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,对于死,已经没了畏惧,他怕的是愧对主公的信任,愧对城内百姓的信任!

……

高显。

徐荣接到秦枪传来的消息的时候,天色已经擦黑。不过,既然秦枪不是求援,也就没有任何表示,只是让人将消息传往丸都和襄平。之后,本着小心谨慎,徐荣又下令加强戒备,守夜的士兵临时增加了一倍。

夜半时分,徐荣不知道梦到了什么,悚然惊醒。

“呼~”醒来后,徐荣发现自己只是做梦了,微微定神,也没了再睡的想法,索性取过宝剑,出了门。

半个时辰后,在整个高显来回巡视了一番的徐荣没有回房休息,而是又来到了北面的城楼。

目光越过瓮城,向北面放去。

“檀石槐,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呢?”徐荣眼里的黑色与夜色交相辉映,一样的充满了神秘。

嗒、嗒、嗒……

蓦地,徐荣神色一凝,侧耳倾听。

轰隆隆~

未过多久,声音越来越大。

“选择的时机真是好啊~”

徐荣眼眸一收,面露沉重之色,同时高呼道:“敌袭~”

话音落下,便听到城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,几乎要将高显淹没。

“杀啊~

徐荣直勾勾的看着远处出现的一个个黑影,手下意识摸上来腰间的宝剑,这时才意识到之前出来巡视,并未带上长兵刃,赶紧又让手下回营去取自己的兵刃。

“不要慌,只要坚持一时半会,城内的弟兄们就会前来增援的!”

徐荣先是安抚一下有些浮躁的守夜的士兵,然后又沉着冷静的下达了命令:“弓弩手准备~”

徐荣的冷静传递到了守夜的士兵心里,也跟着冷静了下来。

敌人很快发起了攻击,徐荣当即指挥放箭,以拖延时间。敌军人数显然极多,只能拖延些许时间,不过好在城内的士兵来的很快,在敌军将要冲上城头的时候,就来到了城头,加入到了守城的行列之中。

柳毅、秦枪与徐荣自然是差距甚大,虽然高显也仅有三千守军,比候城稍多,但比房县却要少两千。攻城的鲜卑大军被徐荣揍得满头是包,及至天亮十分,鲜卑依旧是无有寸进,除了一开始差点攻上城头,后面连城头都没有摸到。

天亮以后。

鲜卑大军退去,这个时候徐荣接到了秦枪发出了第二次消息,沉吟了一下,传令让高句骊派兵增援。

中午,秦枪的第三次和第四次消息同时抵达,徐荣看完之后,便立即派人将消息传到丸都和襄平。

这天一整天,三座城池都没有战事。一直等到晚上,鲜卑才有同时对三座城池发动了攻击,尤其是高显,攻势最为凶猛,饶是徐荣也感觉到了几分凝重。

“这么快就想出了应对弩车和投石车的办法,真不愧是檀石槐,厉害、厉害!”

鲜卑夜袭,并未携带火把,就这么循着城头的火光不断冲击,而弩车、投石车等守城的利器只能是空有杀敌之心,无有杀敌之机!

这点变化,徐荣想了想,还是让人将其传给了公孙度。

大半个晚上,就在鲜卑的攻城中过去,三座城池依旧牢牢掌握在辽东手中,不同的是候城只是鲜卑故意的。

次日天明。

从高句骊出发的援兵抵达候城,他们遵从徐荣的命令,并未部进城支援,而是分出一千人进城,其余的四千人则于数十里外的一出山谷扎营。

这里是曾经徐荣增援候城时扎营的地点,与候城形成掎角之势,既能威胁来袭的鲜卑,又能在情况有变的情况下支援候城,或是撤离。

与此同时,丸都的公孙度收到了徐荣传来的消息。

公孙度看完之后,让人找来了尉仇台。

“将军!”

“嗯,坐!”

“谢将军!”

公孙度看了看尉仇台,道:“老尉,你现在起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啊!”

尉仇台本来接到公孙度召见他的消息的时候就感到十分诧异,现在又听到这话,疑惑更甚,不过还是迅速回道:“呵呵,谢将军关心。现在没了以前那么多要操心的事情,可是轻松了许多,起色自然是好多了。”

公孙度嘴角淡然一笑,明白尉仇台心中的疑惑,也就不再兜圈子,而是说起了鲜卑再次攻打辽东消息。说完,公孙度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尉仇台,想要看他有何反应。

尉仇台先是一惊,旋即就是更多的疑惑。

鲜卑攻打辽东,与我有何干系?公孙度即便是要找人商议,也应该是找自己的手下才是,找我干嘛?

尉仇台带着浓浓的疑惑看着公孙度。

公孙度眼底闪过丝丝诡异之色,道:“本将现在给你一个机会,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!”

“机会?反悔的机会?”尉仇台不明道。

“只要你愿意,你现在可以带着自己的族人离开,本将绝不阻拦!”公孙度眼底的诡异越发的浓密。

尉仇台先是一喜,随即就是一凛,暗道:汉人向来狡诈,这该不会是在试探吧?

尉仇台想到这里,不由偷偷看向公孙度。

公孙度面上只有一片淡然,看不出任何其他,不过其目光却没有半点落到尉仇台身上,似是真的是……

尉仇台好歹是一族之王,哪怕是曾经是,而且是小族,但城府也是不浅的,面对公孙度的如此做派,心底的凛然更是多了几分。

如此,屋内陷入诡异的宁静之中,而作为缔造这个氛围的二人似是都没有察觉,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世界中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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